三口之家就像几何结构的三角形,它是最稳固的结构。却也是最脆弱的结构。因为一旦失去了其中一点,这个家便不复存在。
世上有一群父母,他们的年龄大都五十开外,赶上八十年代独生子女政策,人到中年遭遇独子夭折。他们从此陷入常人无法想象的痛楚当中,垂暮之年的他们,余生该如何度过……
突然有一天 他们老无所依
每一个“失独”家庭,都曾经拥有过相似的幸福,子女绕膝,其乐融融。然而,车祸、疾病、灾难以及种种不确定的风险因素,却残酷地夺走了这些幸福。
清华教授潘老师惟一的儿子,生命永远地停在了35岁。儿子走后的第四天,是2007年的春节。整个春节,潘老师和老伴都是在整理儿子遗物中度过的。节日的喜庆、晚会的欢闹、外面的鞭炮、邻居的祝福,都与他们无关。两位老人静静地整理遗物,回忆着儿子生前的每一个细节,泪水哭尽……
整理遗物时,潘老师发现儿子家的餐桌上有他去世那天吃剩的小半个馒头。他把这半个馒头用保鲜膜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,带回家放在了抽屉里。5年了,馒头一直没有坏。“这半个馒头是他最后的生活迹象,以后再也没有了,我要留着。”
2014年的北戴河,成为张玉融27岁独生子的人生终点站。在单位组织的集体出游中,带队前往的儿子因一场意外没能回来。
儿子出事后,儿媳把丈夫的QQ密码告诉了张玉融,她勤学苦练,掌握了如何上网。早上一起床就去点亮儿子的QQ头像,似乎也顺便点亮了母亲活下去的微光。“现在电脑就是命,不管在做什么,我都要开着机,要没有电脑我们这群人真得疯。”张玉融说。
“失去父母的孩子可以长大,但失去孩子的父母是怎么都过不去的。”于丹说。
究竟该如何解救“失独家庭”
今年7月,杭州失独老夫妻在女儿去世百日祭双双自杀的消息令大家心痛不已,同时也不禁深思: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政策家庭逐渐步入老年,失独家庭成为一类社会创伤。
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曾对辽阳市自2007年1月至20014年12月的死亡人口数据进行过统计分析:在0-30岁的295名死亡人口中,0-10岁的死亡人口比重为16.27%,0-15岁的为26.44%,18-30岁的高达66.44%。当最后一种情形不幸发生,孩子的母亲通常也过了生育年龄,情非得已,多数人只能放弃再生育。
全国老龄办发布的《中国老龄事业发展报告(2013)》显示,2014年,中国失独家庭已超百万个,每年新增7.6万个失独家庭。
2007年,我国出台了一项针对独生子女伤残死亡家庭的扶助制度,当年在全国10个省市试点,并逐步向全国推行。
从2014年1月开始,广州计划生育特殊困难扶助对象的特别扶助金标准提高。其中,独生子女死亡的夫妻扶助标准, 由每人每月150元提高至每人每月800元;即失独夫妻每月可接受扶助共1600元。
尽管这些“弥补”对失独者而言远远不够,但至少可以让他们感到“国家还没有忘记我们”。而相比最基本的经济补助,失独老人最大的痛苦还是要面临没人照料的困境和精神上的孤独。他们所经历的心理创伤、经济压力及医疗养老问题超过一般家庭丧亲后承受的痛苦,而这份痛苦谁能解?
二胎全面开放——迟到的解药
“孩子是中国父母的希望和保障,所以中国人把儿女看得比天还大。”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说,对于格外重视传宗接代的中国人来说,儿孙不仅是父母血脉的延续,更是长辈们承载希望的载体,每一个生命的夭折,都会让其背后的家庭走向崩溃。
失独甚至引发一种连锁反应,物质不能弥补。夫妻之间会互相埋怨,感情就可能破裂;悲恸摧毁父母身体,家庭就可能瓦解。所以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独生子女家庭本质上是风险家庭,因为总有一个风险比例,让他们中的一部分将来成为失独家庭。
“中国式失独”现象有着独特的历史因素,“养儿防老”,不光是物质上的,更是精神上的。十八届五中全会公布全国放开二胎政策,可谓是千呼万唤始出来。“全面放开二孩”能有效减少未来“失独”家庭的数量,虽然这剂良药对于已经“失独”的家庭来说有点晚了,但不得不承认这是生育计划向前迈进的新的一大步。我们依然呼吁国家、社会对那些已经“失独”的家庭多些关怀,因为他们经历的痛苦是不可逆转的。
我们相信,所有的苦难终将美好起来,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,更好的明天一定会到来。今天,我们仍然活着,正是因为我们对美好与未来有着一种执著的信念。虽然黄泉路上无老少,可人间自是有情天。